［蔺靖］伴君
写在前面: 好久之前写的了，一直没发。所以全部是私设。
私心想写纯情的暗恋，互撩什么的。伪靖苏。不要追究时间线。
ooc! ooc! 萧景琰是带点阿诚性格的萧景琰。阁主是带点大哥性格的阁主。
一 药好苦
“阁主阁主，少阁主……”仆人慌慌张张跑到会客堂，却撞见老阁主正在会客。
暮雪纷纷，屋子里亮堂，老阁主正和老友煮酒论英雄，笑得正到兴头上，被仆人打断，好不尴尬。
“慌慌张张……小胖子又做什么事了？”老阁主摸摸胡子，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仆人。
“端了药去，少阁主却又不见了。小的们好找，还是没有找到，怕是……怕是…… 又跑出去……”
“哼，这小子。就是被宠的。也好，冻他几个时辰，不要去找他，叫他长长记性也好，”老阁主摆摆手，又给林帅斟酒，道，“我家那个小胖子，大家宠着，整天没有规矩。这次下大雪，玩疯了，今天早上就发烧了，你看，就是不肯吃药。还是你这两个孩子乖。”
林帅看看在边上打闹成一团的林殊和景琰，笑着摇摇头：“阁主见笑。也就是到了陌生的地方，才就在屋子里闹闹，回了家，就差把房子烧了。你们啊，别顾自己玩，去找蔺伯伯家的小晨一起玩好不好？”
两个孩子玩闹地正高兴，根本没有听进去话。林帅眉毛一横，正要生气，老阁主摆摆手，道：“晨儿伤风，染给他们也不好。下雪天也闲来无事，多住几天。等晨儿病好，自然可以和他们玩。”
琅琊山上的风雪比其他地方，自然是更猛烈些。十岁的蔺晨正是停不下年纪，听到仆人脚步要给自己送药，早就从窗户里跳出去，跑去山上捉麻雀去了。烧还没退，也不知道冷热，自顾自嘻嘻哈哈爬到树上把雪摇下来，去翻麻雀的窝。没有抓到麻雀，倒是掏到了鸟蛋。正得意，要跳下来，就觉得脑袋一阵晕眩，掉了下来，埋进了雪里。正要呜哇一阵哭出来，却想着自己还是偷偷出门的，要是被爹爹抓到，又要关起来打屁股了。看着流血的手臂，决定还是先乖乖回屋子去，至少把药喝了，少一个罪名，也好。
少阁主的屋子门是开着的，屋子里暖暖的，怕是下人们也怕这个小主人再冷着。蔺晨正疑惑，却看到了一个束发的小男孩，皱着眉头，看着床边的药碗。用手轻轻摸一摸，又像大人一样皱了皱眉。
这个小男孩的侧脸，可真好看。室内的热气，让小男孩的脸显得红扑扑的。束发的锦带是高档货，深蓝色的衣服上有暗纹刺绣，腰间还有一块上好的翡翠。这翡翠竟然比自己的翡翠还要好！小蔺晨想把这个玉佩要过来。至今还没有小阁主想要但是要不到的东西呢。
“你是谁？”蔺晨走了过去。
小男孩转过身来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直直看着他，也不搭话。
莫非是个傻子？
冰冷的小手突然伸出来碰了碰蔺晨的额头。像刚刚树上掉下来的雪，冰凉凉。小男孩的眼神又触到了蔺晨的伤口，愣了一下，拿出兜里的丝绢，轻轻给他包上。
“喂，小傻子，你干嘛？”
不习惯被人碰的少阁主吓了一跳。
“头很烫，”傻子像大人一样说，“母亲说病了就要喝药，不喝会昏过去，什么都不知道了。小胖子，你快喝药！都凉了。”
说这就端起药碗，塞到蔺晨嘴边。
“等等！你凭什么叫我小胖子！”
“那你干嘛叫我小傻子！不喝药的小胖子！”
“你一个小孩子，干嘛要装得像个大人！”
小男孩想了想，又笑了，道：“哦，我知道了，小胖子！你怕药苦！”
被戳穿心思的蔺晨只能“哼”了一声，坐去床上：“说得好像，你不怕吃药一样。”
小男孩听了走过去，伸出小手指，突然勾住了蔺晨的小指：“皇长兄总说，做哥哥的要以身作则。我是哥哥，先喝一口，如果我不说苦，你也喝了好不好？”
被勾住胖乎乎小指头的蔺晨，倒也拉不下这个面子，道：“好，一言为定。”
小男孩直接端起碗，大大喝了一口，努力不要去皱眉，咽了下去。
“喏！”
自己拉的勾，再苦也要服输。蔺晨老不愿意地喝了起来。
“喝完了！”
蔺晨把碗底给小男孩看。
“真的喝完了！小殊！小殊！你看，我让他把药喝完了！”小男孩雀跃地朝门外喊，门外躲在柱子后面的另外一个男孩也哈哈哈笑了起来。
“景琰你真厉害！蔺伯伯说没有人说得动他喝药呢！原来怕苦！”
“我看到他皱眉皱得像个老大人，呵呵呵呵呵。”穿墨色衣服的男孩转身就朝那个叫“小殊”的孩子那里跑，再也没有回头看蔺晨。
药碗边还留着那个叫景琰的孩子的气味。淡淡的，檀香味。
本来还以为，这个景琰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好朋友呢。竟然被他们骗了呢。
自尊心相当强的少阁主有点受到打击，一仰头，倒在榻上，昏睡过去了。
十岁那年，小胖子认识了一个叫景琰的小傻子，还有那个被小傻子追着跑的小鬼头。
二 回不来了
时光流逝，蔺少阁主也从小胖子变成了大胖子。可是林殊，却变成了梅长苏。
到底放心不下那个爱作死的病秧子，少阁主下山，去了金陵。那夜，靖王流着眼泪，喊着，小殊却再也回不来了，让坐在屋顶上的蔺晨，再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情。
人都散去，蔺晨从屋顶上轻轻跳下来，看着景琰望着月亮，脸颊上落着两道泪痕。
一别多年了，景琰。你从始至终，还是在为那个小鬼头难过。青色绣花的袍子，依然那么素雅，配着淡淡烛光，仿佛回到了那年的琅琊山。
“小傻子，想什么呢？”
被这叫声吓了一跳，靖王急忙用广袖去擦眼泪，生气道：“小胖子，你怎么进来的？”
“真是的，”蔺晨抓起几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塞，“那么多年不见，不听你说一句想我，反而跟我发脾气。”
如今的景琰，已经是靖王殿下。冰冷的面孔，英气的眉眼，只是那一副耿直的样子，和小时候并没有差太大。可惜梅林的那些火，烧掉了景琰的童真，烧掉了本该在皇家无忧无虑的皇子命运。
景琰没有答话，只是愣愣地看着蔺晨。大约也是许久没见，都感觉有些生疏了。微微皱了皱眉。萧景琰正色地作揖，道：“景琰错了。”
“呀……”这倒惹得蔺晨不好意思起来，拍拍手，道，“哎呀萧景琰，我是……”
“先生现在不再是小胖子了……”
“我也不应……”
“先生是大胖子了。”
萧景琰一脸正经打断了蔺晨的话。
“好你个萧景琰！没良心的萧景琰！你给我过来，过来！”蔺晨站起身来要去扯萧景琰的袖子，自己却被茶几绊了一下，摔倒在萧景琰身上。
萧景琰见蔺晨被闹到，忍不住笑了起来，也没留个心，就随蔺晨摔倒在地上。
“哈哈，蔺晨，你这个大胖子，起来起来，重死我了！大胖子！”
笑着的萧景琰很好看。要分辨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笑，要看笑有没有落到眼睛里，萧景琰笑起来眼睛边上都是褶子，那就是真的笑了。蔺晨忍不住想多看看他笑的样子，趁着趴在对方身上，用手去挠景琰的腰肢。两个人闹着，衣服都凌乱了。
“哈哈，蔺晨，你这个大胖子快住手，你再这样我喊人了啊……哈哈哈，住手住手！”
“你是哥哥，不是要让着我的么……”
话一出，蔺晨就后悔了，停了手，却也留意到景琰的眼神，顿时失去了笑的颜色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，自己坐了起来，伸出手把萧景琰拉了起来。景琰的眼角还有珠泪，不知道是刚刚闹得，还是之前没有擦干的。
伸出袖子，帮他擦了擦眼角，景琰却撇过头去：“蔺晨，我没事……”
蔺晨暗自怪自己没个轻重，又害他伤心。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，就陪他坐在地上。
“谢谢你。”景琰自己开了口。
“嗯？”
“自从皇长兄和小殊走了，就没有人陪我这样闹过了，”景琰的嘴角带着一点悲伤的微笑，“你至少，让我不被悲伤所吞没，蔺晨，谢谢。”
想说其实长苏就是小殊，话到嘴边，却又想起答应了林殊的话，咽了回去。两个人都不说话了。蔺晨叹口气，伸手轻轻拍着萧景琰的背。本以为那人好强，会把他的手丢下去。这样就可以再和他玩闹一翻，让他不要那么难过。结果那人也就让他有一搭没一搭拍着。
蔺晨转头去看他，景琰的眼泪又缓缓流了出来，眸子里，印着的，是墙上的那张朱弓。
良久，久到蔺晨以为萧景琰靠在自己肩膀上哭累了睡着了的时候，萧景琰突然说话了。
“蔺晨？”
“嗯？”
“谢谢你陪我。”
“说什么傻话？”
“他们都走了，你陪我，好不好？”
“……”
“蔺晨？”
“好。”
萧景琰突然把冰冷的手往蔺晨的脖子里伸。
“嘶……萧景琰！拿开你的鬼手！”蔺晨嗷嗷叫着，要拉出他的手。
“兵不厌诈！你自己说要陪我的，我屋子里没有暖炉，胖子体热，让本王暖暖手嘛……”
“放开！放开！你这个没良心的！别怪我不客气……”
“哎呀，哈哈哈，蔺晨，别闹我，哈哈哈哈哈，痒死了！喂喂，本王要喊人了啊……”
三 小殊，我怕
夜已深，靖王府也寂静无声。月色倒是好，凉凉地落在石阶上。
萧景琰看着奏疏，又打了个哈欠。梅长苏已经被蔺晨胁迫回府休息了，说自己在这里陪着萧景琰。梅长苏拗不过他，就把一堆文字一丢“批完”，便离开了。
蔺晨看着精神不大好的萧景琰，倒是有点心疼起来。转过头，道，“去睡会儿吧？剩下的我给你看。”
萧景琰数了数手上的东西，伸了伸懒腰，摇摇头，道：“我们两个人看完都勉强，你一个人不要睡觉都看不完。”
“你这样也没法思考，去睡吧，”蔺晨轻声道，“就睡一个时辰，我叫你起来。”
萧景琰这几日都在用功，确实也困了，不跟蔺晨客气，就去榻上躺下了。留下蔺晨弯弯嘴角，又把心思放到了奏疏上。蔺晨讲究养生，又养尊处优，身体底子就好，熬上一两夜对他不是什么难事。夜寂无声，他批得一心一意，动起笔来如有神助，一下子，倒比刚才一会儿功夫还快。
“小殊……小殊……皇长兄……我怕！不要走…… 小殊！”一阵呓语打断了蔺晨的思路，吓了他一跳。搁下笔，直走到景琰床边，看到萧景琰不安分地喘气，眼角不停地落下眼泪。这是梦魇了。蔺晨坐下，伸手去拍景琰：“景琰，景琰，醒醒。做梦，做梦。”
萧景琰听得人唤他，才慢慢睁开眼，泪水倒是没有停下，看着蔺晨皱褶眉头。蔺晨一直手拉着他，一只手探到他背后，想扶起他，却不想，萧景琰一下子坐了起来，扑到了蔺晨怀里抽泣。
“皇长兄…… 小殊，小殊不见了。”
蔺晨知他还陷在梦中情绪，便搂在怀里，轻轻安慰：“景琰，没事了，没事了。醒来就没事了。”
怀里的人还在耸着肩膀抽泣，看得蔺晨心疼，只能抱得更紧，拿被褥盖着，怕他再着凉。渐渐安抚，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，蔺晨刚要开口，却感觉到了他呼吸均匀，手轻轻捏着蔺晨的衣袖，靠在他胸口，睡着了。叹一口气，另一只手轻轻拔下萧景琰的发簪发冠，散下了头发，给他揉了揉脑袋，又轻轻把人放回榻上。正想走，袖子又被扯一下：“小殊……别走……”蔺晨心里一紧，只能好言轻声道：“一会儿就来，景琰乖。”把手放进被里，蔺晨走去桌前，把剩下的公文都迅速地批好了。
再走回床前，萧景琰似乎依然睡不安分。蔺晨叹气，轻手轻脚给他脱了外衣，又被他扯住了。梅长苏怎么不告诉他景琰有个喜欢拉人袖子睡觉的坏毛病！不过转念一想，那两个人从小一同吃一同睡，有这么个习惯也是自然。便顺着萧景琰，脱了自己的外衣，陪他睡下。刚碰到床，萧景琰又动了起来，蔺晨只能又把他抱在怀里好一阵安抚，景琰才安静下来。
因为晚上的折腾，蔺晨根本没睡好，天明时分就醒了。看着怀里的人，还是死死抓着自己的袖子，突然觉得，梅长苏真是有点残忍。若不是他，这个人怎么那么容易梦魇。萧景琰如果能睡，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，自己和他分别的那么多年，也没有办法好好陪他，既然答应了，就陪他到底吧。
第二天起来，本以为萧景琰会害羞闹别扭，没想到那个傻子醒了之后，就当没事一样，还神清气爽道：“昨夜难得睡得好，感觉今天又可以多看几份公文了！呀，原来都批完了。诶，蔺晨，你怎么倒在我床上睡着了？体力不如我啊……”
一夜没有休息好的蔺晨，正在闹起床气，还听到这人满不在乎的这句，气鼓鼓地扯了一把，又把萧景琰扯到床上去要挠他痒痒。
“哈哈，蔺晨！哈哈，你住手！住手！喂喂！我喊人了啊！”
“殿下！”小列将军拔剑推门而入，“你没事吧？！呃……”
蔺晨停下手，看着列将军尴尬而不明所以的眼神，也尴尬地轻咳两声，转头看萧景琰，已经把头钻到被子里去了。什么跟什么嘛！这下指不定下头这帮人怎么想了。
“列将军早。”蔺晨从被子出来，才发现刚刚嬉闹的时候，衣服被萧景琰弄得乱七八糟，胸口还露出一片，这更说不清楚了。
“呃，蔺先生早，”列将军还在处理过量的信息，“我家殿下……”
“靖王殿下昨夜劳累，我给他按摩按摩，不想殿下……”
“哦，原来是这样。”
“是啊，列将军不要误会。”
“没有误会没有误会，”列战英收了剑，低着头，“呃，你们，继续，继续。我去吩咐早饭。请二位梳洗过便来用膳吧。”
“列将军慢走。”
门“吱呀”关上，蔺晨才意识到，刚刚都是什么对话！这好了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！什么叫昨夜殿下劳累，按摩什么嘛！蔺晨捂脸。却感到被子在抖动。
“你给我出来，这个小没良心的！”一把掀开被子，萧景琰已经在被子里笑得面红耳赤。
“萧景琰你毁我清誉！琅琊阁少阁主，从来都是万花从中过，片叶不沾身。这下好了，说出去人家当我是什么浪荡子…… ”
萧景琰倒是不恼，还是不停笑，道：“那，本王收了你入王府可好？来，伺候本王更衣！”
蔺晨一扇子打到萧景琰脑袋上：“反了你了！”
“哎哟哟，有刁民要害本王了……大胖子，你有什么委屈的？昨天占了我的床铺，我都没有睡好。”
“你昨天梦魇了，抓着我不放。”
“怪不得头疼啊……”萧景琰变了可怜兮兮的模样，摸了摸脑袋。
“头疼了？我看看……”蔺晨也变了神色，给景琰搭脉，“还是心神不宁，有些虚弱吧。我再给你调理调理……”
萧景琰看了一眼蔺晨，呵呵笑着收回手：“大胖子你说得啊，这几天苏先生回去了你就陪我调理吧。”说着跳下床就去更衣了。
被摆了一道的蔺晨用扇子捂脸，怎么办，要栽在这个小子身上了。
接下去几天，蔺晨简直成了侍寝的人。萧景琰白日里累了，极为容易梦魇，一梦魇就喊着林殊。蔺晨嘴上不说，心里还是心疼，就让他抓着衣服，自己陪着他睡。这小子倒好，睡觉不安分，要不是钻在蔺晨怀里，就是把脚搁在蔺晨腿上。
靖王不能胖。是蔺晨最后得出的结论。
话说坏事传千里，蔺晨夜夜侍寝的事情就传到了梅长苏的耳朵里。
“蔺晨你…… 你怎么敢！”体力稍微恢复一点的苏先生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蔺晨满院子跑。
“长苏，长苏！梅宗主，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“解释什么解释！景琰这颗大白菜竟然被胖子拱了！做了丢脸的事还不想负责是怎么？飞流……”
“冤枉啊……”
第四次 大珍珠
“现在啊，你才是最占便宜的呢。”萧景琰从假装生气，变成真切地笑。
那颗东海的大珍珠，终于交到了小殊的手上。蔺晨站在门外，看着两个人，摇摇扇子，嘴角也微微翘起来。
来得不是时候，小傻子和小鬼头正在回忆往昔呢。也难为他，一颗大珍珠，收藏了那么多年。自己当年怎么就没有叫小傻子给自己带点什么呢？罢了罢了，反正到头来，他的眼里也就只有小殊，自己那么辛劳困苦救这病秧子，还只捞得一句：
“喂，大胖子，你给小殊的药怎么那么苦呢！换掉换掉！”
嘿！能不苦么！小时候被你们骗着喝了那么苦的药，味道到现在还记得呢！萧景琰你这个没良心的！下次你生病了，我给你往死里放黄莲黄莲黄莲！蔺少阁主腹诽着，就往花园走去。
“蔺晨啊。”
萧景琰的声音。竟然没有叫他大胖子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？
“怎么了？”蔺晨抬起头，看着萧景琰。
萧景琰坐到了他身边，看了看他，道：“小殊活着，真好。”
蔺晨的心里，五味陈杂。是啊，你最喜欢的小殊，就好好在你身边。你的青梅竹马，你眼里总是看着的那个人。无论他做什么，都要让着他的那个人。
自己呢？自己可以陪他到多久呢？
见蔺晨不回答，萧景琰顾自说：“你说，小殊是不是还喜欢霓凰呢？”
“怎么这样问？”
“如果喜欢，翻案之后，就要他们在一起。再也不分开。他们可是青梅竹马啊。”
那你呢？萧景琰？
“那你要去问长苏啊。”
“我……”
啊，也是，让小殊亲口说，喜欢的是霓凰，让萧景琰怎么办呢？
“我和小殊一起长大，”萧景琰顿了顿，“总想他好。结果到最后，终是亏欠他。我也想他留在宫里，哪里也不去。但是……”
“他那个病秧子，你还要他为你操劳？”蔺晨的语气有点重。
“不，不，不会，”萧景琰吓了一跳，又思忖了一翻，“我只是，想给他最好的……虽然也不补上那些亏欠他的。”
“这是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大婚？”
“什么？什么大婚？”萧景琰摸不着头脑。
蔺晨摇摇扇子：“虽然说男妃男后也不是不可以。然而总把他困在深宫里，放弃了大千世界，也多少有些残忍。你不知道，那些山水风光，那些美酒佳酿，不是这宫里可以给的。”
“困在深宫……”萧景琰似乎没有听进去，水灵灵的眼盯着蔺晨，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。
“傻子，”蔺晨无奈地笑笑，收了扇子，“我是说，静妃娘娘给你选的妃子，你一直没有答应呢。长苏很是喜欢柳丞相家的小姐，知书达理，以后照顾你……”
“你也喜欢她？”眼睛还是看着蔺晨。
藏了自己的情绪，蔺晨道：“那是。我见过她，是位大家闺秀。”
“好。”萧景琰点点头，没有告辞，就离开了。
自作自受。蔺晨苦笑，一个人坐在靖王府院子里喝酒。梅花渐渐开了，香气若有若无萦绕在月色下。不日萧景琰大概就要娶了那位柳家小姐。梅长苏这个身体，加上爱作死的性格，确实也不知道能捱多久。能找个人好好照顾萧景琰，也算是功德圆满。偶然就羡慕起这两个人来了。不管怎么样，他们至少有那一段青梅竹马的日子。而他蔺晨呢，从小就没有一个玩伴，好不容易认识了萧景琰，也就匆匆一面，之后的日子，都靠着鸽子来说些有的没的。再来，他就变了。心疼他，在意他，愿意陪在他身边，却知道这个人的心里总是惦记另外一个人。然而知道又怎么样呢，不过是飞蛾扑火，而他蔺晨也愿意做那只蛾子。
喝着喝着，就看到不远的树下站着一个人，仰着头，看着刚开的梅花。伸手，折下一支，凑到鼻子下闻闻。这人不是萧景琰还有谁？那人似乎知道自己看到了，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。
“怎么眼圈红红的？”注意到萧景琰的眼眶，蔺晨也来不及多想，叹口气，伸手要去碰他的脸。
“我说不要娶柳小姐，被父皇母后责备。”
“唉，你啊，”蔺晨知他情深，却也无奈，轻轻拂去景琰眼角的泪，“你也知道皇家婚事，不过是政治联姻，为政局考虑……”
“我知道，”萧景琰把花递给蔺晨，“我说柳小姐是蔺先生的心上人，我萧景琰绝不夺人所爱。虽然蔺先生是单相思，但是他自知身份低微，配不上她。再讲了一个蔺先生千里而来，只为看她一眼的才子佳人故事。母亲听得直掉眼泪……”
“萧！景！琰！”蔺晨抓起扇子要去打。
“下午你自己说喜欢她啊。母亲还说啊，蔺先生人好，反正都在教庭生，若是愿意封个公侯，让柳小姐下嫁也可以…… 哈哈，蔺晨，你看，我还不快谢谢我这个媒人……”萧景琰一边左躲右躲，一边叨叨着。
萧景琰外表看着一本正经，其实要使坏起来，跟林殊真的是不相上下。蔺晨哼了一声，转过头，自顾自喝酒，不想去理这个小傻子。
“给。”
递过来一块翡翠。那是第一次相遇时，萧景琰佩戴的那块。
“你第一次看到，不是很喜欢么？这是皇长兄给我的，当时皇长兄说，它守着我，会一世平安。”
景琰的眼睛里印着深夜里的烛火，一闪一闪，像星星。
“那怎么想起来给我了？”蔺晨也不客气，就抓到了手里。
“等事情尘埃落定，你要回琅琊阁吧？以后有什么事，拿着玉佩叫人来，我也好有个照料……”
“怎么？要赶我走？”
萧景琰给自己斟酒，道：“琅琊阁不涉朝政，你还是回去吧。你要什么，只要我有，都给你。这是我最珍惜的玉佩了，可以常保福祚。你带在身上吧。”
“那你怎么办？”
蔺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。
萧景琰愣了一下，又把酒一饮而尽，又似乎不接他的话：“什么怎么办？吃我的住我的，胖了那么多，结果还抢了我的柳小姐。哦，我吩咐了御膳房，没有红烧肉，没有醉鸡，阁主的其他食物减半。”
“萧景琰！！！”
五 未有期
月夜，萧景琰站在城墙上，攥着拳头，皱着眉。
“晚上冷。”蔺晨的声音。
“小殊…… 真的可以去战场吗？”萧景琰没有看他，只是低低地问。
“他说，他可以，”蔺晨让萧景琰自己斟酌，“他只是想做回林殊而已。如果是你，你也懂得吧？”
萧景琰轻声笑笑，转过头，道：“也对，我怎么能阻止他变回林殊呢？”
知他内心苍凉，蔺晨道：“我陪他去，你自然，有你要承担的东西。我尽力而为，可好？”
萧景琰的眼神还是带着忧伤，就这样望着蔺晨的眼睛，也不说话。
蔺晨知道，自己是没法瞒着萧景琰的。
“你告诉我，他还有多久？”
“三个月。”
眼泪便像珠子一样坠了下来。景琰用袖子掩住面孔，转过身，隐忍地呼吸着。
“好，我答应，你们去吧。”
勉强忍住哽咽，声音确是沉稳果断。蔺晨知道他是不后悔的。其实长苏真的应该早点告诉他，以萧景琰对林殊的情分，有什么，是他会不答应的？蔺晨看着萧景琰隐忍的背影，肩膀微微起伏，攥着的拳头放在城墙上，骨节发白。
突然就动了心念，伸出手去，轻轻握住了那个拳头。
冰凉，像雪一样的冰凉。还是那个皱着眉头的孩子，碰触自己额头时候的那种冰凉。明明那么弱小的孩子，却还要装成大人，骗自己喝药；明明觉得寂寞，却还要一步步走向更加寂寞的帝王之位；明明那么希望最亲近的人留在身边，却不会剥夺他要做回林殊的心愿。景琰啊景琰，你心疼天下，可有人心疼你？景琰，你可知道，有一人心疼你呢？
萧景琰是靖王，是太子，以后是皇帝，可是什么时候可以做回真正的萧景琰？那个被自己挠着痒痒哈哈哈笑的人，那个喊着小胖子小胖子却也喜欢自己喊他小傻子的人。
就这样别扭地拉着手。风有点冷，萧景琰让他握着，没有往回缩，也没有转头看他。红色的袖子碰到白色的袖子，格外好看。庙堂之高，江湖之远，蔺晨可以享受着阳春白雪，却非要触摸血海深仇。
“蔺晨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大胖子……”
“你个没良心的！”
蔺晨放下他的手，捉起扇子要去敲景琰的脑袋，却看到他转过来，还带着泪痕的微笑：“蔺晨……”
蔺晨愣了愣，以为萧景琰要说出什么话。
“景琰……”
“带兵打仗，就赏你吃一碗红烧肉吧！”
“萧……”
“爱吃不吃！说一句少一块……”
“……谢太子……”
就在三个月快到了的时候，梅长苏的身体突然虚弱了下来。大约是前一阵拼得太凶，体力透支，眼看就要倒下。战争就快告捷，梅长苏开始了长时间的昏睡。霓凰郡主每到深夜，就拉着梅长苏的手，掉泪。蔺晨看不下去，一夜，走了进去：“我想把长苏送回琅琊阁，死马当活马医。”郡主擦了擦眼泪，回道：“可是战场上，正到生死攸关时……”
“霓凰，长苏牵挂太多。如果非要一个战死沙场，还不如我去……”
霓凰慌忙伸手去捂了蔺晨的嘴：“瞎说什么。景琰哥哥说过，要等你回去。”
蔺晨笑着摇摇头，“出征前他还跟我玩笑，知道此去不知是否还能再见，是怕伤情。你和长苏，还要过日子。来日方长。”
悄悄送走了梅长苏，蔺晨拿了兵符，善用诡计，加上和萧景琰相处时间久了，对他的用兵心得也多少知道一些，出其不意，倒是连连得胜。送去的捷报，只谈军情，并不提起梅长苏的事情，怕惹景琰伤心。
然而，也是一语成谶，就在生擒敌首的时候，蔺晨中了毒箭。慢性的毒，倒也不会马上致命，却会让人苦痛难当，失去胃口，营养不良而难支撑下去。霓凰赶紧修书一封去找老阁主，却道老阁主一心为长苏治病，近日都闭关炼药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，这可是他亲儿子！我找他去。”霓凰说着，就要走。
“郡主，我跟你说过的，”蔺晨虽然虚弱，却也一点不失风流倜傥的样子，“你找我爹，他也只能救一个。琅琊阁医病人，向来先急后缓，先来后到。众生平等，郡主不要介意。何况我自己就是医者，怕什么？”
霓凰见他执意，而且蔺晨确实本身就通医术，便也只能作罢，只让他答应去了金陵就让晏大夫来瞧瞧。
是冬日，得胜归朝，自然是锣鼓喧天，天子大赦天下，摆宴犒劳军士。蔺晨向来不喜这样的场合，加之疼痛日渐加剧，蔺晨不想让萧景琰发现，告诫身边的人不提，只是匆匆见过他，就躲去了苏宅。晏大夫难得送走一个不听话的病人，迎来一个更不听话的，药不是偷偷倒了就是藏了换了，急得吹胡子瞪眼。真的拎着他耳朵，蔺晨也就吊儿郎当地喊一声，苦。
霓凰这几天倒是经常来看他，梅长苏的毒解了，只是太过虚弱，被留在山上。阁主已经在来金陵的路上了。蔺晨勉强笑笑道：“你又何必？明知道这毒也就是拖延时间。对了，我听说，景琰在选后了？”
霓凰听了，顿了顿，道：“没这回事。”
蔺晨看出了她眼里的躲闪，道：“选后纳妃自然要忙。他空了，自然会来。再者，后续的事情也够他烦，我不能替他忙，已经是过意不去了……”
“你救了兄长，他怎么也应该来好好谢谢你……于公于私，都是如此。你还不让我告诉他你的病！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……”
“哟哟，再哭妆都花了，”蔺晨拿袖子给她擦眼泪，“他这时候跑出来我也闭门不见，现在那么多事，哪里是偷闲的时候？再等几日吧。”
只是再多等了两日，只见蔺晨越发消瘦，而萧景琰还是没有出现。蔺晨自知道景琰要选妃，不知为何，精神越发差了下去。药也好，食也好，一样都不想吃。只给自己准备些止痛的药，平日里没有那么难过。郡主再看到他，心疼地泪流不已，喊着要去找皇帝，却被蔺晨一只手抓住了手腕：“不要去了。去了只叫他徒增伤感。这毒其实我知道，解它需要一味东洋的草药。然而这草药春日生，夏日取，这个时候，根本没有这样的药。还极其珍贵，存量不大。所谓生死有命，所以郡主，也不用有所遗憾。”
“景琰哥哥怎么办？……”
“他都要娶皇后了，是大人了。不要担心他。等长苏好了，你们陪在他身边，就当……我去云游了。”
又停了一会儿，看着郡主掉下地眼泪，递过去手绢，笑道：“若有再相逢，哪里都好。”
六 西窗烛
蔺晨虽然如此，一个人的时候，还是想着，不管怎样，要给他萧景琰准备一份贺礼。想来想去，又想到了早些年的萧景琰，穿着一身红袍，最为好看。立马提笔写信，叫人把琅琊阁给自己准备的刺绣婚服取来。当时琅琊阁难得得了一匹上好的红绸，正好阁主和几位苏州最好的绣娘熟识，就请他们给绣了一对婚服。几位绣娘前后忙了半年，加上老阁主疼爱孩子，叫人取了珍珠馔玉镶到绣花里，这婚服竟成了难得的宝物。
“一直压在箱子里，竟没有想到，取出来，是这样的光景。”蔺晨抚摸着刺绣，有些自嘲，“也好，也好。他本来就穿红衣好看。也不浪费了那些绣娘的功夫。”提笔给萧景琰写贺信，写着写着，竟掉下了几滴眼泪。想了想，始终是舍不得还回去那块玉，只摘下了银色的耳扣，用第一次相见时的丝绢包住，留下书信给霓凰郡主。又继续写着给景琰的信。
蔺晨意识到自己抱着喜袍睡着的时候，是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，萧景琰就坐在他的床边，看着他写到一半的贺信。
“你醒了？”那是最熟悉最想念的声音。
“景琰？”
蔺少阁主还是觉得浑身无力，却觉得嘴巴甚苦，还带着一点中药味。好你个晏大夫，是趁睡着的时候灌药吧！还不怕我呛到肺里！蔺晨刚想皱眉头骂人，就看到萧景琰一双眸子认真地看着他。
“哟，你看了啊？大婚也不跟我说一声？我琅琊阁也不至于缺这点贺礼。”
“嗯，这袍子甚是好看，给我的？”萧景琰低垂着眼，仔细摸着刺绣，刚刚被蔺晨压着睡，还带一点温度。
“是啊，多少人想看一眼都看不到的袍子，你喜欢吗？诶，对了，皇后是哪家姑娘？保密得那么好…… ”
“呵，我以为琅琊阁无事不知呢。你这个少阁主，也不那么称职。这才什么时候，怎么就睡下了？也不来宫里看我？”
蔺晨松一口气，想着霓凰到底没有告诉他，以后分别也会容易许多。他抬头仔细看着暖暖夕阳照进来，落在萧景琰脸上的色彩。蔺晨抬起手，很想再摸一摸这张脸，还是克制住了，握了拳，虚咳了一声。
不过情深缘浅罢了。
见他不答，萧景琰笑笑，道：“好啦，不要怪我这几天疏忽了。跟我去宫里吧？母亲说少阁主的眼光是最好的，帮我看看布置怎么样？”
蔺晨正要推脱，景琰又一副委屈的模样，道：“小殊也不来，你也不来，我这个亲成得可真没意思。”
话都说到这里了，蔺晨再推脱就要漏出马脚了，便说好，待他洗漱一翻就去。蔺晨又服下一碗止痛药，便和萧景琰入宫去了。
皇后宫已然布置一新，然萧景琰素来质朴惯了，就算是大婚，也少色彩。宫外红黑色的装饰威严大气，又不乏喜气。萧景琰拍拍手，宫人们忙把宫灯点上，一瞬间的黄晕，亮了墨色的天空。
“多添了几盏灯，夜里也像白天那样看得清。”萧景琰解释着。
“哈哈，想必景琰的皇后倾国倾城，夜夜要看个仔细才好！”蔺晨打起精神调笑着，内心却道琅琊阁的人，那么大的事情，也不来报告。又不好明说了，自己中毒昏睡的事情会叫他知道。
“朕的皇后，自然不俗，还得谢过少阁主，琅琊榜上给我排出个一二三四五来。”萧景琰的嘴角浮起微笑，轻轻扯了扯蔺晨袖子，往宫内走去。
皇后宫竟然别有洞天，院里青竹丛丛，小桥流水，漫着淡淡青草香。月影浮动，漂来阵阵梅香。流水庭院里，还有一个小亭，一架琴已经放好了。蔺晨心中一惊，这哪里像是女人的后宫？配上一丛丛梅花，加上景琰刚刚说的琅琊榜，莫非真的要迎小殊入宫？
“蔺晨，你觉得比琅琊阁，怎么样？”
蔺晨叹口气，道：“景琰，长苏在琅琊阁养病，是最好的。
萧景琰转过头，疑惑地看着他：“怎么？”
蔺晨见他不肯松口，大概怕是知道自己总会拦着，干脆心一横，道：“臣以为，陛下封梅长苏为后，极为不妥。先帝已然将林少帅指婚给郡主，虽然物是人非，这二人情真意切，还求陛下成全。”
“谁说要娶小殊了？”萧景琰的眼睛睁得跟铜陵一样大，涨红了脸，“我和他情同手足，朝夕相处，哪里还生得出这样得心思！”
原来是误会了吗？蔺晨看着萧景琰脸涨的通红，倒是生出一些调笑的心思。
“哈哈，都要大婚的人了，还是那么害羞，可被新娘子看到，到时候不知所错，要如何是好！”
“蔺晨！朕也是有过侧妃的人！”
“哈哈哈，知道知道，你那两个守活寡的侧妃。一个是细作，一个与他人私情，都被你一一处理了不是？”
“蔺晨！”
萧景琰脸红到脖子，似乎又一时语塞，就像小时候那样“哼”了一声转过头去。
“哈哈哈哈，小皇帝，怕是你要把那新婚之夜的礼仪事项再拿出来背一背了？”
蔺晨轻佻地拿起扇子哈哈大笑，要绕到他前面，去挑起他的脸。蔺晨扑了个空。没想到萧景琰一声不吭，就跑进了皇后寝殿。哟，这是，生气了？蔺晨因为虚弱的缘故，也不能去追他，只能一步步慢慢走过去了。走到殿里，淡淡的檀香飘了过来，就好像是景琰小时候身上的那种味道，闻到就让人觉得安心，真是好想念。
走进殿里，倒是没有看到景琰，又不知道是不是合适走到里殿去，却听得景琰在里面喊他：“快进来，大胖子。”
“嘿，你这个没良心的……”蔺晨往里屋走着走着，在烛光里愣住了。
萧景琰垂下了乌发，洒在蔺晨送的大红喜服上。望着满月的侧脸，映着红红的烛火，不知道是烛火的红，还是喜服的红。寝殿里的灯火显然比之前的还要多，一根根红烛，如同天上星坠落，如梦如幻，镶在衣服上的珠宝印着月色烛光，一闪一闪。
今年美人榜还没有写，一定要把小皇帝排第一。
“怎么了？”萧景琰看他话说到一半，展开双臂，“好看么？”
什么叫撩人而不自知？蔺晨恨恨地想。不过看过这样的景琰，也算无憾了。
“好看，好看，”蔺晨风流倜傥地笑笑，“这皇后真是好福气。不过说到现在，你都不肯告诉我是谁？”
“是谁又有什么关系？”好看的鹿眼突然黯淡了下去，萧景琰坐到檀木做的大床上，低垂下眼睛，“无非是照本宣科，喏，你看，大婚之日的礼数，那么厚一册，我要怎么记！”
皇家的大婚，自古都不是由皇帝做主。蔺晨自然是知道，可当下此情此景，他又真心心疼起景琰来了。蔺晨挪到他身边，接过礼仪册，叹口气：“每一步都有宫人引导，你不必太介意，等送入宫，你便可歇歇。”
萧景琰白了蔺晨一眼：“又不是你大婚，你说得轻巧。”
“喂，叫你去大婚，又不是叫你去逼婚。”
“那，”萧景琰似乎有点犹豫，脸红了起来，“和皇后入了寝殿……”
蔺晨扶额：“你怎么对待你的侧妃，就怎么对待皇后呗……”
萧景琰撇撇嘴，好像特别委屈：“好累啊……”
还是第一个听到抱怨大婚累的。得，估计也不是他喜欢的人。不过，能上琅琊榜的美人榜，绝对差不到哪里去，竟然喊累…… 蔺晨啧啧几声，不想说话。
“蔺晨，”皇帝有些扭捏，脸都红了，道，“朕，朕是不是应该，先亲吻皇后？”
“ …… 别来问我。”
“朕怕亲得不好……”
萧景琰你到底几岁！蔺晨站起来，觉得今天要不然萧景琰不正常，要不然就是他憋着坏要整自己呢。
“你一个天子，哪个人敢说你亲得不好？”蔺晨不想再听下去。
衣服被扯了一把，蔺晨一个重心不稳，被萧景琰扯到了床上。
“没事吧？”紧张的眼神印入眼眸。
“还不是被你吓得……”
下一刻，蔺晨感受到的，是萧景琰温柔的唇，轻轻印在额头上。像那时的雪，那时的手，那时的冰凉温柔。窗外的月色淡淡照进来，蔺晨分不清，哪个是萧景琰的眼眸，哪个是月色。
“唔……朕只是，想让风流的蔺少阁主看看，是不是这样的一亲芳泽。”
“呵，你是不是傻！”蔺晨掩饰了心中的紧张，拿扇子去敲萧景琰，“亲的是嘴！嘴！”
“那是这样……“
萧景琰轻俯下身，轻轻吻上了蔺晨的唇，小心翼翼，一点点的温度，夹着冬日的冷气。浅尝辄止，颇为虔诚。这一举动，还真的吓到了蔺晨，堂堂琅琊阁主一动不动钉在床上，什么也做不了。
“怎么样？”
猛一把推开萧景琰，蔺晨尴尬地理理衣服，慌忙站起身，道：“就是这样，就是这样。皇后保准满意。”
再不顾萧景琰说什么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。呵，这小子，真的不知道诱惑是什么。
七 连理枝
大婚那日还是很快就到了，蔺晨病着不出门，琅琊阁的人也不来吵他。老阁主倒是来了，日夜给他调理，吹胡子瞪眼。蔺晨也不反抗，药端上来，就喝，喝到难受，就吐。眼神里没有精神气，却也没有悲哀的神色。
“今天那么热闹……”早上起来的时候，蔺晨就听得门外的鞭炮声，“也对，今日他大婚。爹，景琰娶的皇后到底是谁？”
“晨儿，你好好养病，不要管这些有的没的。”
“出了这个门，随便哪家大婶都知道的事，你瞒我做什么？”
“有的事该问，有的事不该问，喝药。”
老阁主看蔺晨从小看到大，知道他心思也是自然。蔺晨觉得和自己爹心照不宣，只是觉得没必要，自己反正已经这样了，景琰结婚，他若知道是谁，还能早做安排。叹口气，他道自己也没办法管那么多。
“爹，我想回琅琊阁。”
“好，那你喝了这药好好休息，爹去收拾，今晚就走。”
蔺晨不知道自己怎么睡那么熟，醒来时候是闻到了檀香的味道。
一样的红烛，一样的月色，一样的萧景琰。诶？萧景琰？他在这里干什么？
“你不是大婚么，跑来我这里干什么？”
皇帝的手轻轻探上蔺晨的额头，松了眉头：“这是皇后宫。你倒是退了烧。吓死我了。”
蔺晨急急挣开他的手，要坐起来，却被萧景琰一把按住：“你要去哪里？”
“你大婚我坐在你床上合适吗？皇后的宫？怎么回事！你给我解释清楚！不，别解释了，快去找皇后，你……”
“别乱动，”萧景琰还是穿着那件大红喜服，只是束着发，紧张地看着蔺晨，“我哪里都不去，就在这里。”
“这是闹脾气的时候么？萧景琰！那天说的礼法呢？大婚之日，放着皇后不管，说出去，可是要被人笑……”
轻盈的吻落到了蔺晨的嘴上，还带着点点的酒味。不像上次的虔诚，这个吻温暖，柔软，带着一点缱绻的意味。轻轻放开，萧景琰的脸上带着一点羞怯的红晕，道：“朕的皇后，还算满意吗？”
蔺晨懵了。
看到蔺晨的样子，萧景琰忍不住哈哈哈哈了起来，拿起被子给他盖好了一些，道：“哈哈，蔺少阁主，你这个模样可是千金难买。也不枉费我求了老阁主好一阵子，才想出个偷梁换柱。皇后殿下，大婚第一日你就睡过去了，害我一个人完成那么多礼数，真是烦死了。”
蔺晨真真地愣住了，所以，自己突然变成了萧景琰的皇后？为什么没有人来知会他这件事？好你个萧景琰，看我怎么罚你！一个狠劲扑到萧景琰身上，伸手就挠他腰窝。
“喂！哈哈哈哈，蔺晨你这个赖皮鬼！谁那天自己跑出宫去的，喂，喂，我本来要同你说得……”
“萧景琰，你仗着自己是皇帝就欺负人是不是？戏弄我也不是这样戏弄……”
“谁戏弄你了？！”萧景琰突然用了力气，收住了蔺晨的手。
“你明知道我活不过几日，还要来说什么皇后不皇后？就不能让我一个人清清静静么？你明知道我对你情深，也知道我知道你心系林殊，还要来可怜我么？“
萧景琰的眼神忽然认真了起来，散掉的头发在嬉闹中和蔺晨的缠在了一起。
“蔺晨……”萧景琰的眼里涌出了点点星光，“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？”萧景琰不再说话，只是狠狠把蔺晨拉到身边，又吻了上去。
你这是自找的！
就算是在病中，亲个人蔺晨还是会的，闭上眼，全心全意去品尝景琰的唇，那带点温柔和悲哀的味道。萧景琰啜泣了起来，眼泪滑落在锦被上，响得慌。蔺晨轻轻把他带到自己的怀里，吻着对方的眼睛，用手轻轻抚着景琰的背。
若我能多陪你，该多好。
萧景琰哭着哭着，去扯蔺晨的衣服，似乎想要贴地近一点，而那喜服上的珠宝碰得人难受。褪去红袍，露出白色的中衣，还有柔软的皮肤，终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温度。纠缠地吻，情至深处，不知谁先忘却了刚才的争执，青丝相绕，呼吸交错，在耳边轻轻唤着彼此的名。
第二日倒是蔺晨先醒的，萧景琰安稳地睡在他的怀里。蔺晨忍不住，吻了对方的头顶。这倒弄醒了萧景琰，朦胧睁开眼，突然意识到什么，疏得离了他怀里，转过身去。蔺晨想去搂他，景琰却把被子裹得更紧。
“喂，你这是干什么……”蔺晨虚弱，也没力气跟他吵。
“吵死了，我要睡觉。”皇帝陛下不悦。
蔺晨嘴角染笑，又想起自己的病，微微叹气。这下，萧景琰倒是转过身来了："要喝药了吗？”
“……你到底，还是知道了。”
景琰的双眼对上蔺晨的双眼，悲伤，迟疑，还有，遗憾的深情。
“景琰，别哭，”手指触上好看的脸，“谢谢你，在最后的日子里，让我在你身边。闹够了，你也可以去娶你的皇后了。找一个你喜欢的女子，照顾你，陪着你，到雪满头。”
“你以为我在闹吗？”景琰忽然地生气了起来。
“我……”蔺晨低下头，“大概是我家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……让你闹这一出，让我开心……”
萧景琰“哗啦”一下，掀开被子，走下了床。
“嘶……冷！”蔺晨手忙脚乱扯被子喊了起来，“萧景琰！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，哎哟！”
一道圣旨砸到脸上，接着是一方后印砸到床上，再是一件黑色皇后袍……
“要死了人啊萧景琰！！！砸死了算谁的啊！”
“你不是自己说要死了么！”
皇帝大婚，照例是要休沐几日。然而两个人互相憋着气，萧景琰也不顾身边人的眼光，一直埋在书房批奏折。蔺晨也不去找萧景琰理论，也没有跑琅琊阁。不是不想，是身体虚弱之后，也不能像曾经这样想去哪去哪，可能琅琊阁的门还没摸到，就倒在路边了。不过看惯生死的少阁主，终究觉得有点闲暇来读读书，偶然揣摩揣摩小皇帝的心思。
蔺晨坐在石桌上看书，看着看着，就睡着了。朦胧之间，只觉得身上一暖，猛地惊醒，却一个没坐稳，要跌到地上，却被萧景琰抱入怀里。
“咳咳，”萧景琰也吓了一跳，把蔺晨稳住了，“不小心点。”
“我……”蔺晨刚要行礼，却被萧景琰捉住了手指。
“要看书就去屋里，不要坐到睡着，夜里起了露水，一会儿又病了。”
看着萧景琰蹙眉，身上披着他的大氅，蔺晨倒“扑哧”笑了出来：“你把我当长苏了。”
“小殊身体都恢复差不多了，比你好。”
又见他要挣扎出来，萧景琰抱得更紧：“动什么动……”
蔺晨才察觉出他身上的冷气：“站很久了？我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……”
话一出口就被萧景琰用手掩住了嘴，眼光闪闪：“死什么死！死了我就出家当和尚。”
两个人都愣住了，蔺晨的眼眸深邃，回过神来，轻轻握紧了萧景琰的手，喃喃道：“不死，不死。”
是夜，蔺晨斜靠在榻上，萧景琰在边上的桌上看着公文。蔺晨闲来无事，道：“景琰，如果我没有受伤，你会……”
“会。”萧景琰头也不抬。
“……”没想到萧景琰那么直接。
“我建这座殿，这花园，就是想你来住。知道你向来素雅，却又不能废了规格，确实伤了脑筋。不过，本来想慢慢来，总有一天可以感动你，谁知道，就……”萧景琰见他不答话，放下手中的朱笔，抬头看他，“该吃药了。”
虽然萧景琰的话一点都不浪漫动情，蔺晨还是默默感慨水牛耿直起来，真的多少水牛都拉不回来。看着萧景琰默默喂着自己药，蔺晨也绷不住了，道：“慢慢感动我……你是真的喜欢我的吧？”*
萧景琰虽然有疑惑，却倒是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：“对啊，不然也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。”
蔺晨“噗”一口药吐出来，景琰皱眉：“好好吃药，贵着呢。从东洋辗转取来的药，能拿来多少已经尽力拿来了，你别再浪费了。”
“诶？”
“说过了，不许你死的。刚得知你中毒，我就一直在想办法，所以都没有马上去见你。不过，为了你，就算是献上江山城池，也无遗憾了。”又喂一口药，淡淡道。
“那人家要怎么说我？”虽然知道是戏言，蔺晨还是忍不住接下话头。
“嗯……红颜祸水？反正古时也有烽火戏诸侯的事。”这个人倒是一本正经。
蔺晨笑着摇头，喝完药，还没有等皇帝放下药碗，就俯身过去，轻轻吻吻景琰的唇。
萧景琰倒是愣住了，脸竟然红了起来，低下头，道：“嗯……那，那你，你也是，喜欢我的吧？”
蔺晨平日轻浮，那是因为对人事都不曾真的在意，而真的遇上个傻牛那么直直表白心迹，他倒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。
见他不答，萧景琰眼光一暗，喃喃：“总是这样。你们总喜欢哄我，骗我。都说蔺少阁主风流倜傥，怜香惜玉，却总不能付出真心。我本不敢把你困在深宫，然而你一心寻死，你又叫我怎么忍心？我知道这毒难解，但是老阁主说用那些草药调养，或许还有生机。只要你病好，若你要回去，我就让你回去，只要活着，在哪里相逢，都好。”
萧景琰说着说着，眼睛又要红起来，少阁主可是吓坏了，手忙脚乱地伸手搂住，道：“景琰景琰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从第一次见你，就觉得有缘。事到如今，就算画地为牢，我也甘之如饴。”
“可你做这一切，不是为了小殊吗……”
“关他什么事？”这下是蔺晨愣住了。
“给小殊治病，帮他瞒着我，夺嫡，复仇，上战场…… 每一样，都不是你心甘情愿的事……若不是为了小殊，你怎么愿意……”萧景琰说着说着，眼泪还是掉下来了，一只手拉着蔺晨的手，“不是为了他，你怎么会，变成现在这样……”
蔺晨又不知道从何说起，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萧景琰，只知道这头傻牛情深，却把一切都想错了。嘴角微微往上，把皇帝搂到胸前：“你听听看啊，吃了你的药，现在恢复好着呢。”
萧景琰还是伏在他胸口低低呜噎着，任他拍着背。
“景琰，不是为了小殊，我只想陪着你。”
萧景琰埋在胸口哭得更凶了。
“景琰，小时候我想每天和你在一起，现在终于实现……”
“景琰……”
“景琰，生死契阔，与子成说……唉哟！”
萧景琰猛得抬头，撞到了蔺晨的下巴。
“什么死不死的！”眼睛红红的，萧景琰拽着蔺晨的袖子，“你再说一句，朕就把这个字废了。”
蔺晨一愣，难得地容忍了皇帝的无理取闹，微微嘴角上翘，轻轻在萧景琰的眼睛上印了个吻：“好，我是祸水，你是昏君。”
fin.
写在后面：
你是真的喜欢我的吧？* 这个梗，是以前看世初（还是罗曼史）的时候，最喜欢的一对的对白。直接了当地问，直接了当地答，就是那么有底气！
这篇写了很久了，久到都发布出来了。然后每次看看还是有很多粉留在这里，就觉得特别对不起大家，所以决定还是发出来。写得不好不许嫌弃！
依然爱他们，三次元好多波折，但是总要相信，有那么一个人总是守着你陪着你的。或许你不知道，或许你还没遇到，但总有的，相信温柔和爱的人，才可以得到温柔和爱。比心。